秦红沙却觉得穷书生的话有如天籁之音。
她生在深宫,平日里听惯了身边的阿谀奉承,早就不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了天下最美、最有才识的女子。不想今日玩耍竟然见到一个“下贱”的青楼女子生的比自己这个金枝玉叶还要俏丽几分,才华好像一点也不比自己差,而且还在众人面前出尽了风头,她顿感五味杂陈,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个时候,一个“志同道合”的家伙再次进入了秦红沙的视线,转眼间她就想出了一个妙计。
她顺手扯过了三条飘在空中的锦带,趁背对着栏杆的穷书生不注意,直接缠在了后者的腰上,然后给蝶儿使了个眼色。
主仆俩熟练地“上下其手”,眨眼间,便完成了一出大戏,“空中飞人”。
可怜的穷书生刚有警觉的时候,人已经飞在了半空。
同时,身后还传来了一句叫嚣的高呼,“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我家公子来与你斗文!”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秦红沙,为的就是“添麻烦”,给这个“不可一世”的月如水添些麻烦。
穷书生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朝着高台飞了去,一个俏丽的人影模糊地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朦胧中,他望到了一个俏丽的身影,暗道不好,想起赌约,也顾不得自身的处境,赶紧闭上了眼。
秦红沙眼见那书生竟然顺利地落到了高台之上,不由地欢快地鼓起了掌。她其实并没指望这穷酸的书生真地去跟月如水上演什么斗文大战,更没有指望书生能赢月如水,甚至连这个书生能不能落到高台上,她都是一点底都没有,她的真正目的就是给月如水制造麻烦。
文王爷看了一眼“天降之物”,又看了一眼回廊,心中登时就明白了一切。他虽对自己这个妹妹无法无天的胡来有些不满,可是他这妹妹毕竟是父皇最宠爱的人,他也奈何不了她,只得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身边的官吏不可妄动。
礼部尚书蒋怀礼却不是文王爷一个手势就能打发得了的,虽然这个文王爷很受宠,但他却也不单是礼部尚书,还是皇上的宠臣锦衣卫指挥使蒋怀德的亲哥哥他当然不甘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这几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家伙。按照他的意思,一定要当场把这几人打个半死,然后再把他们全都投到昭狱之中,折磨得他们生不如死。
可是,当文王爷在蒋怀礼的耳边低语了一句之后,这个原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胖子当场就蔫了,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原位。
事情最后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秦红沙和月如水,尤其是月如水,她没想到一个一直背对自己的穷酸书生,竟然会有让自己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又不得不服的才华。
更让秦红沙惊讶的不是穷酸书生的才华,而是他真地能做到目不斜视,好像并不是口不对心的伪君子。
穷书生名唤王慎微,他怎么也没想到和自己不打不相识的俊俏公子哥竟是个女子,也没想到自己看见她恢复女装后的第一眼自己就喜欢上了她,更没想到她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文美公主,而且这公主对自己也有意。
当然,两人的结合却没有那么简单,皇亲贵族、王公大臣对王慎微百般威逼,一时间拳打脚踢都成了他的家常便饭,甚至他还被关进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昭狱之中,但他却是硬骨头,差点丢了性命,却都还未屈服。要不是另一头的文美公主把皇宫闹得鸡犬不宁,整天还要死要活,他恐怕早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威逼不成,皇室的高官们便开始对王慎微进行利诱,功名、高官、厚禄、钱财、美女,全都被送到了王慎微的眼前,他仍旧丝毫不为所动。
另一头,文美公主的斗争却也是相当的激烈,虽早已被禁了足,但她还是用自己能用的所有方法进行抗争,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整个皇宫乌烟瘴气,人人如临大敌。
最终,皇帝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王慎微尚了文美公主。
两人这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便成了经久不衰的佳话。
……
这一夜,早已夜深,风都城一如既往的热闹。
天上突然飘起了雪花,不一时便由零零星星转成了密集的鹅毛。不过,这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长春楼的生意,长春楼各个庭院还亮着通明的灯火,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这就是你说的灵丹妙药?”
站在红杏楼前,风无尘有种想要马上跟候涛割袍断义的冲动,“你还真当我是那色中的饿鬼了?”
“我早就说他的话万万轻信不得。”欧阳高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震惊之色,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候涛拍着胸脯道:“色狼,你先别着急,这可是风月第一楼,长春楼,而且本舵主说的灵丹妙药绝不是平常的庸脂俗粉,等你见到了她,保准你所有的忧愁和烦恼就全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不会要死要活,那所谓的情伤更是药到病除!”
“涛哥,我们真地要进去?”风动面皮红紫,眼中闪着亮光。
白书一言不发,面色倒很是应景,冷峻得仿佛一块万年寒冰。
“当然要进去了!”说着,候涛当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其他几人略一犹豫也跟了上去,众人刚一掀开毡帘,一股甜香的暖风便迎面扑了过来,把众人身上、头上的晶莹雪花瞬时变化成了斑斑点点的雪水。
候涛前脚刚跨进门,几个身姿妖艳的妩媚女子就暧昧地拉扯住了他,任由酥胸在他的臂上、身上挤压晃动,饶是候涛这种自称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人也是面红耳赤地要躲开。其他几人就更惨了,一个个像是被捉赃在手的贼似的,尽显窘态。
一个姑娘出言调笑道:“几位公子,我们又不是老虎,又吃不了你们,你们躲什么?”
姑娘的话一出口,候涛这伙人的面皮又红艳了几分,似乎随时都会滴出血来。
“妈妈,来了五位俊俏的公子!”
不一时,一个满脸堆笑的半老徐娘便摇着一个春宫团扇,风风火火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声音发腻地道:“好俊俏的几位公子哥啊!几位公子这边上座!”
说着,老鸨便带着几个姑娘把候涛几人不由分说地拥到了鱼水厅右侧的隔断之中,只见里面摆着一张红木圆桌,桌上是花生、瓜子、栗子、核桃、桃圈、梨干等十好几碟干果并七八个精致的茶杯,不管是碟盘还是茶杯都画着红男绿女的难言场景。
眼明手快的龟奴看到几人进来,赶紧提着大茶壶给众人倒起了热茶。
风无尘几人看清杯碟上的画面后,说什么都不肯落座。
老鸨却不以为意,马上带这几人到了另一个隔断,里面的布置和刚才相仿,只是杯碟上画的却是一些山水,不再是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人物。
“几位公子哥是第一次来吧?”老鸨笑颜如花,“想必几位公子还没有相熟的姑娘,公子们不妨说出喜好,喜欢文的还是武的、高的还是矮的、肥的还是瘦的、大的还是小的,奴家给几位公子挑几个,保准几位公子满意!”
候涛忙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们要见月如水!”
“呦,几位公子果然眼光高的很,只是我们这位月姑娘却没那么好见,几位要见她得先做诗再打茶围,最后还得姑娘亲自定见与不见,老奴我可做不得主!”
“你只要告诉她侯三寿前来拜见,剩下的就不劳你操心了!”说着,候涛抛给了老鸨一锭十两的银子。